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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斑驳、散漫地贴在铁蛋的身上,驱走了深秋早晨的寒意;单薄的身子感到有些暖和。铁蛋也偶尔抬起头向上望一下,树丛中过滤的阳光如玻璃碎片的反光,有些刺眼。只好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一只长着杂色、羽毛有些灰暗的母鸡迈着悠闲的步子,左顾右盼的跨过栅栏门,毫不理会主人的存在,来到院子里觅食。有时愣愣的和黑旦对视上几眼,又继续寻找能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这时候,一只花豹公鸡蹒跚着脚步摇摆着身子快速的冲进院子扑向母鸡,母鸡没有任何反抗就被公鸡压在身下;花豹公鸡在上面放了个“屁”后,洋洋得意地摇摇晃晃的走了。那只可怜的母鸡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几片脱落的鸡毛在空中舞动了几下,跌落在院子里;凌乱的羽毛被抖顺了,又继续它的觅食

    刚才的一幕被铁蛋真切的看在眼里,他仿佛受到了启发似的,昨晚的一个梦清晰地涌上了脑子。他梦见自己和邻居小翠玩小时候的“过家家”;他当丈夫,小翠当他的老婆。他和小翠在他俩经常玩的地方,真的做起了大人们才能做的那种事情。他很想看看小翠那最隐秘的地方,他费尽周扎终于看到了。可他看到的是一个变了形的盘子怎么会象个盘子呢?铁蛋现在想。当时爷爷起床的声音把他惊醒了,因为他很想继续做他的梦,那种舒服的感觉只有在梦里才有。

    早晨是铁蛋最幸福的时刻,有爷爷在家里,他不需要起床做早饭。可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自己的心事。自从母亲用铁蛋难于想象的那种残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生命以后,铁蛋就不再念书了,他要给爷爷和弟弟做饭。实际上铁蛋已经逐渐承担起了大部分的家务。

    太阳升高了,已高出树梢。灿烂、金色的阳光铺满了整个院落,像一件棉的衣服裹在铁蛋的身上;他觉得有些燥热,这种憋燥的感觉随着太阳的升高越来越严重。家里的几本小人书已被他翻烂了,书中的那些故事他已经烂熟于心,甚至一些极小的细节铁旦都能回忆的一清二楚。铁蛋攒的五毛零钱够卖几本小人书了,但他最近没有机会进城。母亲在的时候时间是属于他自己的,他可以和伙伴们在星期天的时候步行到城里玩上多半天。可现在不行了,爷爷常年累月的给大队看山。他已经没有权利自由支配一整天的时间了。他现在觉得很没意思,想找点事干,可又实在想不出干什么,离做中午饭还早着呢。

    正在这个时候,里头院的本家婶子黑妮出来了;黑妮是个不太漂亮的女人,四方脸,黑脸盘。长的非常的结实,身子壮实的象个男人,没有一点女性的妖冶。妖冶这个词是铁旦从一本书上学来的,记不得是一本什么书,里面描写一个地主的小老婆,使用的是这个词。所以判断女人漂亮与否的标准,铁旦会想到这个词。可就是这个不漂亮的女人,铁旦曾有过非分之想。有时在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他想过和婶子做那种事。当然是一瞬间的想象。当第二天再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会为自己感到羞愧,一是黑妮是自己的婶子。二是自己小小的年纪,本不应该有这种坏想法的。

    黑妮婶子走路的步子很快。隔着院子的栅栏,铁旦看的非常清楚。铁旦的院子外晴天是一条路,雨天是一条河。河对岸的田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庄稼。婶子迈着急促、细碎的步子顺着一条狭窄、陡峭的小路攀上了地垄边,回头张望了一下,见无人,嗖的一声钻进了玉茭地。铁旦象一只狗嗅到了腥味似的,神经立马绷紧了。铁旦从婶子慌张的神色中感到了意外,他弄不明白婶子进地里干什么去了。但铁旦感觉婶子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要不然会是那样一副表情,鬼鬼祟祟的。难道背着叔叔铁旦没有多想,像一只野兔一样冲出了院子,忘记了扣篱笆门,又返回来将门搭上,窜进了玉茭地。

    钻进玉茭地,铁旦已极快的速度毫无目标地寻找着婶子。它的面部和脖颈被玉米叶子割的生疼。他因急于找到婶子或者是紧张的缘故,从头上脖子上渗出来的细汗更加据了他的痛感;铁旦不得不用两手边拨拉玉米叶子边往前行走。时间一长,他有些泄气,想退出地里,又有些不甘心,索性一屁股墩坐在了满是庄稼的空隙间。

    坐在地上静静喘气的功夫,却意外的听到了声响。他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听到人和庄稼叶子发出的细微磨擦声,他壮着胆子慢慢地向着那发出声音的方向靠近;当铁旦看到了婶子的时候,婶子也看到了他,婶子啊呀一声跌坐在地上,怀里用厨裙兜着的豆角散落在凹凸不平地垄上。

    “吓死我了,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队长呢。”黑妮婶子的语速极快,黑黑的脸上一脸的窘迫和未退尽的惶恐。

    “你干啥来了?”

    铁旦没有回答婶子的问话,当他知道婶子是来偷队里的豆角时,他心里反而不紧张了。但他不敢回答婶子的问话,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在婶子疑惑的眼神注视下慢慢的往后退着身子。婶子猛地一把揪住他,狠狠地说:

    “可不敢和别人说。”见铁旦没有反应又加了一句:“听着了没有?”

    铁旦小心的点点头,钻出了玉茭地。

    不到中午的时候,婶子黑妮提着一小包用退了色的手绢包着豆角倒在了铁旦的菜板上,用好看的脸色对铁旦说:“可不敢和别人说啊!”

    中午,铁旦用婶子送的豆角和土豆还有白菜做了一顿稍子,感觉比昨天的好吃。铁旦每天的菜基本是土豆,白菜。早饭是小米饭,菜是土豆条(丝)或炒白菜,炒的时候是用三、四颗退了皮的蓖麻,在烧红了的锅里炸出少许的油炒的。中午是“鱼儿钻沙”或汤面,晚上是用土豆、或南瓜在放点小米和盐巴熬的菜饭。中午还得给爷爷往山上送饭,这是铁旦每天必须做的事情。

    因这个意外的发现,铁蛋近来有事干了。他不能和婶子一样借着拔猪草为掩护;因为他家没有猪。这就给铁蛋偷队里的瓜果、豆角增加了难度。黑妮婶子可以毫无顾忌地进出地里,她从地里出来的时候始终是提着满满的一箩头猪草。铁旦只能走到离家远一点的地方避开人们的视线在进入地里。塞满自己的四个口袋,但也不能太鼓,免得被别人看出来。这样每一次摘的豆角非常的有限。所以铁旦隔三差五频繁的进地;为了避免撞见黑妮婶子,铁旦走的更远一些。

    没有几天时间,铁旦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比偷队里的豆角更刺激。那是在一块谷地,黑旦想进入玉茭地,必须穿过这块谷地。可谷地里有一年轻的女人在地里耧谷。铁旦正在想法子怎样绕过谷地。他忽然看见队长远远的从坡下走来。铁旦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他想是不是队长发现了他,他猫着腰往坡上跑去。窜进了一块高粱地,就势躺在地上,心咚咚的乱跳,大张着嘴喘着粗气。他躺了一会,紧张的心情比刚才缓了好多。他才爬匐着调过头来,透过高粱杆的缝隙居高临下窥视着田边小路上的队长;一会,队长那颗土豆似的脑瓜渐渐的透出来,一会,铁旦看到了队长的上半身;因上坡队长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走上来。铁旦紧张地盯着队长,脉跳又加快了,心提在了嗓子眼,几乎快要窒息。然而,队长站在谷地的边上,停下了步子,定定的站在那里,转过身,背对着铁旦。看样子象在给烟锅点烟。果然,一缕清烟从队长的头顶上袅袅升起。队长站在那里望着属于自己的领地,那纵横沟豁、长满果实的郁郁葱葱的庄稼地,不知在想些什么。铁旦恐惧的心情又恢复了平静,他感到队长并没有发现他。抽了几袋烟,队长的抽烟在剧烈的咳嗽声中结束。他抬起左脚,用烟杆“啵啵”的在脚底敲了几下,将烟袋装在中山装的口袋里,跨着大步进了谷地。队长是来监工的。黑旦这样想,便彻底的松了口气。一只该死的蚂蚁顺着裤腿爬进了裤裆,在铁旦的屁股上来回的走动,奇痒难忍,铁旦隔着裤子抓挠了几下,可能是伤着了蚂蚁,蚂蚁报复似的在他的裆部狠狠的攫了一下,把铁旦痛得差一点蹦了起来,他急忙解开裤带提着裤子用力的上下抖了几下,那只亮晶晶的黑色大头蚂蚁从裤腿里掉了出来,铁旦一脚跺了上去,再抬起脚看了看,那只蚂蚁在深深的脚窝里面已粉身碎骨,只是有一、两条退还活着,向求救似的在可怜地颤抖着。铁旦抚摸着痛痒裆部,这时想起了队长,抬头向下面的谷地望去,不见了队长,连那个耧谷的女人也不见了;铁旦正在纳闷,忽然,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看到了队长裸露着的屁股在长满谷穗的田间里若隐若现;当铁旦明白了队长是在干什么的时候,铁旦的心狂跳着,仿佛要冲出胸膛;身体里象有种东西在冲撞着他身体的某一部位,他浑身感到特别的难受。他很想闭上眼睛,但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队长的屁股不动了,静静的躺在上面,过了一会,队长站起来了,因队长正对着他,在站起的瞬间铁旦看到了队长那令人生厌的硕大的“东西”少气无力地耷拉着。队长提起自己的裤子,一边系着自己的裤带一边向周围张望。在这个当儿,耧谷的女人也穿上了裤子,捡起自己的草帽戴在头上,拿起锄头继续耧谷。队长昂首挺着胸背着手走了,下坡的时候因为坡陡,几乎是一溜小跑,一会儿便没有了踪影。耧谷的女人弯腰干着活,不时地掏出一块手巾擦着脸上的汗。接近中午的秋阳像夏天的一样毒,铁旦躺在高粱地里,感到自己的身体热得发涨。

    铁旦这几天像丢了魂似的,没事就在田地里乱转,他跟踪着队长。他发现了在他这个年龄本不应该知道的许多的秘密。这块谷地过几天就会换一个女人,队长和不同的女人做着同样的一件事。

    这是一个精彩的秋天,是一个收获的秋天。是铁旦成熟的秋天。铁旦和秋天的粮食一起而成熟。随着秋天的一天天的减少,地里的粮食一天天的减少,队长和女人们的那种事也随着田地里粮食的减少而减少,让铁旦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女人们都愿意和队长干那种事。

    一次偶然解开了铁旦心中的疑惑。

    黑妮婶子是从外地嫁过来的,不知是什么原因,婶子自从过门以来从不到地干活,可能是本家叔叔在县城里工作的原因?家境过得还可以。穿得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坏。黑妮婶子的胆子非常的大,可以说一个秋天,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偷,这是铁旦亲眼看到的。豆角、玉米棒子、毛豆、北瓜、南瓜、大麻(蓖麻)可以说是能吃的东西只要地里有,黑妮婶子的家里就有。这个秋天铁旦跟着黑妮婶子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胆子也练出来了。从来没有让人逮住过。其实铁旦不知道,不能说家家户户偷地里的东西,只要不是胆小的户口,都有这样的习惯。古话说得好,不怕你不犯,就怕你不干。黑妮婶子有一天终于让队长逮着了。

    那是一个秋末的午后,人们还在歇饷,铁旦在门口的台阶上的麻袋上躺着;一是屋子里睡觉有些冷,二是院子里晒着生产队才分不久的粮食,怕鸡进来啄食。铁旦被西斜的秋阳晒得迷迷糊糊的。偶尔的一两句或高或低的骂声被铁旦听到了,但他不知道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他一激灵坐了起来。铁旦长时间一个人在家,非常的孤独,所以外界的一丁点动静,都会唤起他无限的热情。他侧耳细听,好象是从对面的地里传过来的,但只听到人声又看不到人影。好奇心促使他一溜烟又跑出了院子,来到了路对面的玉米地旁边。他听到了黑妮婶子的骂声:

    “你能把我怎了,你少拿队里的东西了,你什么东西,你好事不做,坏事干绝;你就是把我交到大队,我也不会答应。你拿上队里的工分,给这个加两分,给那个加两分,糟踏了多少女人,村里数你最不要鄙脸。”

    铁旦往前挪了挪身子,看到的是队长。队长一手抓着黑妮婶子的衣服的胸口,一手抓着婶子的箩筐。铁旦见到了队长那张阴沉、难看的脸上少有的怪怪的笑容。而这时候队长嘻笑着对婶子说:

    “你让我弄一回,我就放了你。”

    “呸!我嫂子彩虹就是让你弄死了!你还想弄我,想死你!”

    铁旦的心震了一下,彩虹是妈妈的名字,铁旦更知道弄是什么意思。铁蛋的心沉了下来。黑妮婶子的话象鼓槌子一样敲在铁旦心上。

    “我告你说,铁旦爹没有告你,告你准逮起你这个‘死烧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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