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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序轮转,又是一个深秋了,露重霜浓。今夜,月亮很圆,很亮,高高悬挂在天幕上,衬着夜的暗,有点凄清,又有点冷峻。

    站在窗边,有风吹过,她瑟缩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拉了拉衣领,熨贴着脖颈,心里感到踏实多了。此刻,那双有点浑浊又有点苍老的眼正试图努力地要看清眼前的月,定定遥望着这般明月,却惟有心凉如旧。

    幽幽地,她叹了口气,很轻很轻,轻得似乎只有她自己听得到。顺着这轮明月,不由地,思绪缓缓陷入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同样明月高悬的夜晚。

    咫尺却已是天涯,长记共伊一明月。明月依然是这一轮明月,可是伊人何在呢?

    那个月高风清的夜晚,她和他相约在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疏影斑驳,清光点点洒落,深秋的凉风掠过,那白点不时地晃动着,好像闪闪的水光摇曳着,如梦似幻的情境。只是,这清幽而宜人的美景却是为了最后的一次相会而设。

    曾经,怀着一颗炽热虔诚的心,他们积极响应上面的号召,热情投身于农村的发展建设之中,于是,不期然的,两人相遇在这个破落荒远的地方。尝遍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后,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促使他们暗暗走到了一起。

    知识青年下乡在当时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在社会上掀起了一股强大的潮流,而他们也是这支浩荡队伍中的两员。农村的生活很清苦,环境很恶劣,出乎他们的想象,这一切对于曾经过着优越生活的他们来说不啻是一种艰难的磨砺和重生。但是,精神上的支柱却使他们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和勇气。可是,如今,他要离开这里了,先她而离开。

    他已早她一步来到这里了,在树下徘徊踟躇着。看她来了,两只手只是拼命地绞着,然后定定地望着她。她低着眉,眼中满是悲伤。黄叶不时飘落地上,不一会儿,翻滚着,从这一处又飘向了别处此情此景让她想到了命运的漂泊不定,飘蓬辗转,如浮萍一般,更是增添了一份愁绪。

    此刻,思绪混乱不堪,为了这次诀别,她已经想了很久很久。那个年代,情感的表达是沉默而内敛的。她沉默着,他也沉默着。谁也不愿打破这种寂静。时光就这么在沉默中缓缓流逝着,相对无言。月儿无声,脉脉洒落一地的苍白。

    最后,他蒙声道: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答应我,不要等我,好么?”

    她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他。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嘴角咸咸的。那两行清泪在月华下泛着光,闪烁着,有点冷。她下意识收缩了一下。

    他转过脸,不去看她的脸,也不敢看她。他的心很冷很冷。没想到相遇是为了别离

    “我走了”

    心一狠,他留给她最后这么一句就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一个灰灰长长的背影给她。她还记得那时她追随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而不愿离去。

    很多年以后,她没了他的音信,她想,这一别大概就是一生了吧。再后来有人给他介绍了对象,就是现在的丈夫。如今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孩子也很大了。那些尘封的往事只是在不经意间才会浮上心头,记挂起那个他,然后有着某种淡淡的哀愁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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