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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亦风完全不知道符雅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照常回到了家里,让童仆泡了茶来,在书房里安闲地享受一天中最舒适的时光。他的藏书甚多,无论经历什么样的起落,如何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也舍不得把书扔掉,它们就像他的老朋友一样,长年陪伴在身边。这样一架一架地围绕着他,满室书香。

    于是想起有一天符雅跟他开玩笑道:“下次向程大人借书,需要赶一辆牛车来。”

    他不解:“为何要牛车?”

    符雅笑道:“大人既然‘充栋’,符雅怎敢不‘汗牛’?”

    这个女子的聪慧实在罕见——玉旈云也许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她的聪明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符雅的聪明就像一本好书,一壶好茶,让人舒坦。

    他的心思这样在符雅身上转了一下,便又想到了当年匆匆一面的那个女子。十几年来,他魂牵梦萦的人,不知怎么最近每每回忆,女子的面孔总显得模糊。忘了也好,他想,现在难道不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吗?

    翻了几页闲书,便又开始看公文,一直到半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大人!大人!”童仆在他耳边唤道。

    “什么事?”他睡眼惺忪。

    “符小姐家里来了人。”童仆道,“有急事要见大人。”

    “哦?”程亦风知道符雅向来做事有分寸,之前几次匆匆来找自己都是有重要的事情。因赶紧跳了起来,到厅堂相见。只是看到符家来的人,却傻了眼——少女婷婷而立,正是竣熙的小情人凤凰儿——自从皇后把他送出了宫,就一直在符雅家里住着。符雅绝少让她出门。今天有什么事,要交代凤凰儿前来?

    “大人!”凤凰儿脸色苍白,一见到程亦风就流下泪来,“大人,符姐姐不见了!”

    “不……不见了?”程亦风大惊,“怎么回事?”

    凤凰儿经过符雅的一番教导,中原话已经说得很流利,一边抹眼泪,一边告诉程亦风——符雅到天黑还不曾回家,凤凰儿担心起来,就使人去打听是不是被皇后留在宫中了,结果消息说符雅根本今天根本就没有进宫。凤凰儿又想,有时符雅会到程亦风家里来借书,就亲自上门来找,结果门子说,符雅不曾来过。深更半夜,一个孤身女子下落不明,凤凰儿怎能不惊慌失措?

    程亦风也傻了:在茶楼离开的时候还好好儿的,符雅会出什么事呢?深深的歉疚之感攫住了他:如果当时自己不是要顾着颜面,如果和符雅一起离开,帮她雇轿子回府,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现在可如何是好?

    他急得直跺脚。“快!”他吩咐门子,“立刻去顺天府报案!”又叫童仆:“找莫校尉和魏校尉来,一起去寻符小姐!”

    门子和童仆都应声而去。不久,小莫和魏进都来了——魏进虽然是公孙天成安排来监视小莫的,但一个月来,什么异状也没发现,反而觉得小莫憨直可爱,渐渐就成了朋友,共同帮程亦风办差,很有默契。“大人别着急。”魏进道,“顺天府里的衙役有不少我都熟识,城门护军我也认识好几个。一定会找到符小姐的。”

    小莫则道:“魏大哥负责去联络人,我就先去茶楼附近看看。大人宽坐,等我们的消息!”

    程亦风不想宽坐,但也干不了别的事情,只能在家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踱来踱去。小莫和魏进不时第传回消息,顺天府的人也来来往往,不过一直到了天明时分,除了知道符雅离开了那间茶楼之外,一无所获。

    程亦风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回去。符雅是一个多么可贵的朋友,如果遭遇不测,他要怎么面对自己?不禁悔恨地捶着自己的脑袋。偏偏这个时候,臧天任又来到了他的家门口:“老弟,你莫非忘记要去东宫了么?”

    程亦风“啊呀”了一声:“我真是忘了个干净!”因把符雅失踪的事告诉了臧天任。

    臧天任也是既惊讶又焦急:“不过老弟你这样在家里苦等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去东宫见太子。让他多派些人手来搜索也好!”

    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程亦风胡乱整了整衣冠,上了臧天任的车。凤凰儿也跟着,三人一起来到了东宫。

    竣熙听到符雅失踪,只有比程、臧二人更惊讶:“符姐姐向来与人无仇无怨,符侍郎家也不是豪门巨富,什么人会掳走她呢?”当即让太监传话给禁军,调两队人马去协助顺天府,一定要把符雅找到。

    “殿下、程大人,你们不要太过忧虑,”景康侯道,“如程大人所说,昨天和符小姐分别时,天已经快黑了,也就是说,城门没多久就关了。午夜时分顺天府便知道了此事,一直搜寻至今——所以若有人掳走了符小姐,一定还留在凉城中。天网恢恢,恶人总没有好下场。而符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

    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程亦风只能憎恨自己。竣熙也失去了议政的心情,连和凤凰儿久别重逢互诉衷肠都提不起精神来。东宫书房里,这些表面沉默而心中烦乱不堪地人,木然对坐。

    “殿下!”有小太监匆匆跑来。

    “怎么?是不是符姐姐有消息?”竣熙一跃而起。

    “不是。”那小太监道,“礼部禀奏殿下,各省考生进入贡院,祭祀完毕,考试已经开始。这是礼部赵大人呈给殿下的试题,请殿下过目。”

    竣熙接过小太监地上来的锦盒。“赵大人做事果然一板一眼。”他勉强笑着,想缓和一下气氛,“为了保密起见,连我都是现在才见到试题呢!”他打开了锦盒,看帖子上的三道题目:“第一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第二场:‘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 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第三场:‘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中庸》《大学》《周易》各处一题——最后一题还暗含变法之意——赵大人本来不是一直反对变法的么?难道是他也想通了?程大人,臧大人,你们看如何?”

    臧天任是考了数次才中进士的,对于刁钻的题目深恶痛绝,正想说这次的题目不错,却听程亦风“啊”地大叫了一声:“这——这题目——”这题目可不就是昨天在茶楼里那男子向他兜售的么?

    臧天任和竣熙不明就里,都被吓了一跳:“程大人?”

    程亦风不顾礼法,抢过竣熙手里的帖子来看——一字不差,连顺序也和哲霖买了又遗落并被符雅捡到到那个一模一样。“殿下,这题目已经泄露了!”当即将茶楼里的事说了一回。同时心中又是一颤:莫非符雅的失踪也和这有关?

    竣熙惊诧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连我都是刚刚才看到——”

    臧天任也是合不拢嘴:“过去就算是泄题舞弊,也都是官员以权谋私,只在权钱交易的范围之内流传试题。如今居然拿到闹事兜售,这是在太不可思议!”

    景康侯则是讶异:“哲霖买试题?难道他要参加大比?实在是……”他摇摇头,忽然又道:“殿下,两位大人,不管试题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既然哲霖能买,恐怕还有许多人也买了。现在应该立刻封锁贡院,换题重考。”

    “啊……是!”竣熙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要不要在贡院里搜查一下,看看有什么人买了试题,或许可以抓出舞弊的罪魁来?”

    “不行!”景康侯道,“就算有人买了试题,也是昨天晚上在家里作好了文章背好了来的,怎么个查法?在说,一旦搜查起来,肯定引起大乱。不如直接换题重考,所谓真金不怕红炉火,有真才实学的人,不至于被换题所阻碍。”

    果然是这个道理!竣熙点点头,对那小太监道:“给我传令下去,让所有考生搁笔——程大人,臧大人,你们二人赶紧想三道新考题——不,一天想一题,今天的这题就叫他们到贡院里一个考棚一个考棚地去传话,明天的题目今天夜里再印刷——省得又泄露出去。”

    “是。”程亦风和臧天任都答应,即凑到一边去商议。不时,拟出一道新题目来,写好交给竣熙。竣熙也写了一封手谕,景康侯自告奋勇地做这个传旨之人,便匆匆离宫往贡院去了。

    虽然已经尽量避免引起混乱,但是封锁考场临时换题,依然还是击起了不小的波澜——考生们猜测纷纷,考官们如坐针毡,赵兴更是不顾考官在发榜之前不得离开贡院的规矩,立刻跑来东宫,认为试题泄露属于自己渎职,请竣熙将他治罪。

    “赵大人万万不可如此。”竣熙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将三天考试顺利考完,取出本期的进士来,然后再追查泄露试题之事。否则,一旦耽误了国家抡材大典,就得不偿失了。”

    “不,殿下。”赵兴很是倔犟,“既然已经泄露,可见有人做手脚,请殿下立即将所有考官、印刷工,及一应相关人员逮捕拘禁,以免试题再次泄露。”

    他的态度如此坚决,无论竣熙怎么劝都不听,竟在东宫长跪不起。最后竣熙没有办法,只得按照他的提议,将所有考官就地软禁,同时重新指派考官,而程亦风和臧天任就成为了正、副总裁。

    符雅下落不明,程亦风何有心情主考。虽然他自己心里清楚,一切都应该以国事为重,也一再地告诉自己,光是为符雅担心,什么也解决不了,可是来到了贡院之后,依然神不守舍。以至于后来两场都是臧天任出题,程亦风这个主考连发下去的是什么题目都不晓得,更不用说参与判卷了。

    这样在贡院之中浑浑噩噩地呆了好多天——按例,进了贡院的考官一律不得见客,但是竣熙体谅他挂怀符雅,每日都派人来报告消息——没消息的时候,程亦风失魂落魄,而来了消息又等于没有消息,让他的心情更加低落——符雅好像从凉城凭空消失了似的,顺天府和禁军只差没有挨家挨户地搜查了。

    这样一日挨一日,卷子判完,三百贡士放榜,凉城里四处都是报子在敲锣打鼓里讨赏,有人欢喜有人愁。程亦风才昏昏沉沉地走出了贡院。

    小莫和魏进同来接他,不由吓了一跳——哪怕是行军打仗在外奔波,也没见程亦风憔悴成这样的。

    “今日可有符小姐的线索么?”程亦风问。

    两人互相望了望:自然是毫无线索,不过不忍心这样直接同程亦风说,魏进因道:“顺天府的捕快说了,以他们的经验来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莫也道:“大人还是赶紧休息休息,三天后殿试,大人还要再辛苦一番呢。”

    程亦风摇头:“符小姐失踪,全是我的责任。她现在吉凶未卜,我怎么能吃得下、睡得着?你们不用管我了,我要去茶楼看看。”

    茶楼里还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小莫和魏晋相视皱眉:顺天府去查了,禁军又去查了,老板、伙计、茶客,统统被盘问了数次,但除了知道符雅当天从那里走出去,就什么也问不出。旁边的一些商家也没有线索。不过他们知道程亦风现在是劝不住的,只有陪着他一起赶到现场,不过,只见看到那家茶楼已经关门结业——成日被官兵如此骚扰,也难怪生意做不下去。

    程亦风呆呆地站着,当天的欢声笑语犹在耳畔,而符雅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符小姐啊,你到底怎么了?

    “程大人!”这是高齐的声音。

    程亦风木然转身,看到风雷社的一众士子正朝自己走过来,个个春风满面,显然都榜上有名。不得不勉强笑了笑:“恭喜各位学弟。”

    “多谢大人。”众人都还礼。

    “程大人刚忙完贡院里的事,不休息就来到了这里,”宇文雍道,“难道是想亲自来查找卖试题的人?”

    高齐道:“没想到这人卖的试题竟然是真的!突然换题,着实让贡院里慌乱了一阵。不过那些指望以舞弊来取胜的人,估计是慌的最厉害的,也是考得最差的。”

    柳恒道:“就不知一共有多少人买了试题——那卖题的本来满有信心,还敢叫人家回来找他退钱,估计现在不是找他退银子,而是要抓他去砍头——这么多官兵在此间搜查,此人插翅也难飞!”

    文渊道:“那些买试题的,现在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题目没考到,想要来找人算账,这里又每天都是官兵在巡查,搞不好还被当舞弊的抓起来呢!”

    程亦风心不在焉地听着,忽然心中一动:“你们是说……那卖试题的人留下的地址在这附近?”

    士子们都点头:“我们也是出了考场听别人说的,那个试题帖子上的地址在庆春客栈,有人想来找卖题的算账,但是到了才发现四处都是顺天府的官兵。只好自认倒霉——大人不是来查舞弊案的么,怎么不知道?”

    程亦风无心跟他们解释,只想:庆春客栈,符雅应该也是看了那帖子就找过去的,不知是不是在哪里遭遇了不测?因道:“庆春客栈在哪里?你们快带我去看看!”

    士子们都有点莫名其妙,但程亦风一再催促,他们也只有带路。众人就绕道了茶楼的后巷,不过在巷口便迎面撞上了景康侯的弟弟哲霖。

    “咦,”文渊道,“莫非他也是买了试题现在来找那人算账的么?”

    “贡院里他的考棚就在我旁边。”柳恒道,“三场考试他都是老早就把卷子交上去了。”

    哲霖认得他们,笑着走上来拱手问好,但还不及寒暄,就被一阵喧嚣的锣鼓声盖住了:“袁哲霖老爷高中会元!”报子和看热闹讨糖吃的小孩蜂拥而至,立刻就哲霖等一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在一片叽叽喳喳的“恭喜”声中,风雷社的诸人惊讶地互相望着:他竟然是会试第一名!既然有如此本事,当初为什么还要试题呢?

    闹了好一阵,报喜的人才散去了。哲霖笑着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钱袋:“还没有参加殿试呢,就已经被敲诈了这么多钱。万一中不了进士,岂不是血本无归?”他把钱袋收起来,才来重新同程亦风问好:“程大人,在下久仰大名,当日因为有小人闹事,不得正式拜见大人,今日补上。”

    程亦风拱拱手:“恭喜你高中。也要谢谢你那天为程某解围。”

    哲霖道:“那天如何是在下为程大人解围?分明是冷将军来找在下的麻烦,连累了程大人。”

    冷千山是存心要同我过不去,程亦风想,无论什么事都能借题发挥到我身上的。

    “这几位是……”哲霖还不认识风雷社的人。士子们于是一一自我介绍。哲霖少不得也恭喜他们榜上有名,又道:“这次舞弊案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说来不巧,之前我买了份试题,想要和众兄弟一起追拿这卖题之人,不想被那冷将军搅局,试题帖子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后来听说那人留的地址是庆春客栈,就是在下的住处,再要去查,发现那人在大比第一日就逃走了。”

    原来他买试题这这个用意!风雷社诸人才“明白”了过来:“朝廷突然换了题,那些指望投机取巧的人还能不气急败坏?不过终究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该考不中的,还是考不中,银子也白花了。只愿天网恢恢,把那胆敢倒卖试题的人也抓出来,看看背后是何人捣鬼!”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有猜测官员*的,有估计印刷所泄密的,但各个都表示,无论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日他们入朝为官,一定铁面无私,秉公办理。程亦风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有心向哲霖打听,也许会有符雅的消息。但是自己算是符雅的什么人?这样向一个陌生的青年打听一个未嫁的女子,实在难以开口……再说,要怎么才能把符雅形容给人听呢?

    多天在贡院之中,既辛劳,又被担忧所煎熬,他身心都疲惫不堪。这时想到符雅生死未卜,自己连一丝线索也找不到,登时连勉强打起的那一点精神也都失去,渐渐觉得眼皮沉重,两腿发软,听不清风雷社诸人和哲霖在说什么,也看不清周围的事物,最后个“咕咚”一下,载倒下去。

    睡了就不想醒,仿佛那样就可以摆脱一切烦恼似的。程亦风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终于满心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时,看到小莫在床边:“大人,有好消息!”

    “怎样?”程亦风一下翻身坐起,“符小姐找到了?”

    “瞧您急的!”小莫道,“符小姐虽然还没有消息,不过,公孙先生有消息——他从西瑤坐船回来,沿着运河进京,说是这一两天就能到。”

    “哦?”程亦风想,公孙天成回来,也许对符雅之事能有所帮助。可是,心情才这样开朗了一瞬,旋即又阴沉下去:已经这么多天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如果符雅真是被倒卖试题的人掳走,那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莫非大有来头?还是根本就毫不相干?

    看他皱着眉头,小莫道:“大人,还有另外的好消息呢——昨天举行了殿试,风雷社的诸位举人统统中了进士。”

    果然不负所望!程亦风才又感到了一丝欣慰:“都是一甲?”

    “二甲、三甲的也有。”小莫道,“一甲的似乎就是高齐高相公。”

    “哦,那么新科状元是……”

    “状元郎自然就是袁哲霖了!”门外响起了高齐的声音,“程大人,身子可大好了么?”话音落下,风雷社的一众人都走了进来。之前他们虽然百般讽刺八股取仕,但如今高中了,还是个个喜气洋洋。

    程亦风赶忙道贺。

    高齐道:“大人不要夸奖学生们。状元、榜眼、探花,都和我们风雷社无缘了。我只不过是一甲的末名而已。”

    “不过还是做了程大人的门生啊!”柳恒道,“就连我们这些‘替如夫人洗脚’的,也都可以大言不惭地自称是程大人的门生了呢!”

    听他用“赐同进士出身,替如夫人洗脚”这对联自嘲,就知道他是三甲,笑道:“同进士也是进士,太子殿下知道你们能办事,自然会让你们发挥所长。不过,门生的话,不要提了。程某只不过是个临时主考,什么也没有做,连殿试也没有列席。”

    “我们都是得了大人的指点才不至于误入歧途。”宇文雍道,“如今能参与新法,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都是多亏了程大人。所以,怎么能不算是大人的门生?”

    程亦风连连摇手:“为了避免结党营私,进士一律都只能自称是天子门生。你们自称是我程某人的门生,岂不是给我找麻烦么?”

    “清者自清!”高齐道,“对了,大人还不知道,你卧病期间,冷将军、向将军和鲁将军已经各自启程回驻地去了。他们暂时都不会再找大人的麻烦。”

    “阿弥陀佛!”程亦风抚着胸口,又问:“状元郎是景康侯的弟弟,榜眼和探花又是谁?”

    “榜眼叫彭茂陵,在殿上应答时,说了不少经世济民之道,深合我心。”高齐道,“探花叫刘春冉,对律法颇有研究,跟宇文老弟不相上下——看来太子殿下也是专门为新法挑选人才呢!”

    “果然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程亦风道。

    “不过还是状元郎最叫人钦佩。”高齐道,“他之前身为天潢贵胄竟然身先士卒保家卫国,已经使人赞叹,后来又放着清福不享,寒窗苦读参加科考——我们殿上听他应答,说:匹夫勇猛,杀敌不过百人,若得贤臣良将文韬武略,富国强兵,则百姓安居乐业,边塞固若金汤——看来他是立志要继续抗击樾寇呢!琼林宴上我们与他深谈,原来他喜欢兵书战策,还擅长做边塞诗。”

    “他的武功也非同寻常。”柳恒接着道,“那日在茶楼所见,不过管中窥豹。昨天琼林宴上太子殿下让他表演,当真身轻如燕。刀枪剑戟赴约钩叉,简直没有一种兵器他不会使。当场有几个大内高手和他较量,都败下阵来。”

    竟然还是如此一个人才,程亦风心中赞叹,似乎有种传奇话本中的英雄活过来的感觉。“可惜我卧病在家,不能亲见。”

    “今后大人有的是机会见他呢。”高齐道,“太子殿下已经吩咐了吏部尚书,让状元郎到兵部供职。做了兵部员外郎。”

    “果然?”程亦风长久在兵部深受冷千山“架空”之苦,暗想,倘若得了哲霖这个得力的帮手,办事大约会顺利得多——若哲霖果真是个能够委以重任的人才,自己便可以索性把兵部交给他,岂不乐哉?“不过……”他又有些惊讶道,“殿试才结束,就已经补实缺,这倒少见。”

    “太子殿下有心改革,并不理会那些繁文缛节。”高齐道,“不仅状元郎立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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